日本演员石田良子逝世，遗作包括《夜叉》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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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那个在蓝色街灯下歌唱的女人走了
三月十一日，石田良子离开了。七十六岁，因为甲状腺功能减退症。这个消息来得突然，就像她当年在银幕上那些猝不及防的转身一样让人心头一紧。

说起石田良子，很多人会先想起《蓝色街灯下的横滨》。那首歌啊，现在哼起来还能闻到横滨港咸湿的海风。她唱歌时总爱微微侧着头，灯光打在她半边脸上，另一侧藏在阴影里，像极了歌里那个在码头等待恋人的女子。有乐评人说她的嗓音不算顶尖，但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——像是深夜独自走在回家路上，突然听见某户人家收音机里飘出来的旋律，明明不认得，却莫名觉得熟悉。
不过要我说，真正让人忘不掉的是她在电影里的样子。记得《夜叉》里她演的那个艺伎吗？穿着绛紫色和服在长廊里疾走，木屐敲在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。有场戏是她跪坐在榻榻米上给客人斟酒，手指甲涂着鲜红的蔻丹，在昏暗的灯光下像十滴将落未落的血。导演后来在访谈里说，那场戏原本设计了台词，石田却提议改成沉默的表演，”有时候女人最锋利的话，都是用眼睛说的”。

《车站》里她演火车站便当铺的老板娘。有个细节特别戳人：每天清晨她都要把玻璃柜台擦得锃亮，手指划过玻璃的纹路和她眼角皱纹的走向一模一样。最绝的是结尾处，她望着远去的列车，从围裙口袋里摸出半块已经冷掉的饭团，慢慢嚼着，镜头就这么定格在她鼓动的腮帮子上。没哭没笑，但你就是知道这个女人的半辈子都在这口冷饭里了。
深作欣二拍《火宅之人》时，坚持要石田演那个被丈夫背叛的妻子。试镜时她问导演：”这个角色为什么最后选择原谅？”深作说：”因为日本女人都这样。”石田摇摇头：”不对，是因为她算过账，发现恨比爱更费力气。”后来电影里她穿着浴衣在着火的老宅前跳舞那场戏，原本剧本写的是嚎啕大哭，她改成了带着眼泪笑，火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，比任何痛哭都让人心碎。
当然少不了《日本沉没》。她演的地质学家妻子戏份不多，但地震那场戏简直绝了——书架倒塌时她第一反应是扑向丈夫的研究笔记，结果被压在书堆下。救援人员扒开瓦砾时，发现她蜷成虾米状，怀里的笔记本干干净净。这个镜头后来被电影学院当教材用了好多年，有学生问怎么演出这种真实感，石田说：”很简单啊，你就想着一件比命更重要的东西。”
电视上在重播她的老电影，正好放到《车站》里她擦柜台那段。我突然发现，她每个角色好像都在擦拭什么——擦玻璃、擦餐具、擦眼泪，或者擦掉生活甩在脸上的泥点子。现在她终于擦完了人生最后一格镜头，留下我们这些观众坐在漆黑的电影院里，等一个永远不会再出现的片尾彩蛋。
横滨港的蓝色街灯还亮着，只是灯下少了那个会唱歌的影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