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欢迎来龙餐馆》国语中字资源在线观看百度云盘「BD1080P/3.6G-MP4」正版高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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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炒勺与炮火
他记得,初到巴哈塔时,最让他惊奇的是那里的黄昏。太阳沉得慢,像一块烧红的铁,把整片天空锻造成一种不真实的金色。那时候,“龙餐馆”的灶火也正旺,他掂着炒勺,锅里爆香的是蒜末与干辣椒,滚油与热铁碰撞出的,是独一份的、属于人间的热闹声响。前台经理马俊生,那个眉目间总带着点精悍算计的年轻人,会倚在门边,看着远处清真寺的尖顶被镀上金边,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:“老徐,你看这儿,像不像一座黄金造的牢笼?”
那时节,生意是好得出奇的。使馆区的中国工程师,本地富起来的商人,甚至一些国际机构的职员,都成了这小小龙餐馆的座上宾。他们在这里用筷子撕扯着红烧肉,用味蕾短暂地回到千里之外的故乡。徐福的债务,似乎也在这蒸腾的锅气和叮当的营收里,一寸一寸地,有了偿还的指望。他只是一个厨子,最大的愿望是炒好每一盘菜,挣足每一分钱,然后回家。战争?那只是新闻里遥远的喧嚣,是窗外偶尔驶过的、涂着迷彩的装甲车,是生活背景里一层模糊不清的底噪。
直到那一天。
底噪变成了撕裂耳膜的尖啸。先是远处一声沉闷的巨响,像巨人捶打着大地的心脏。随后,更多的巨响接踵而至,玻璃嗡嗡地共振,最后,“哗啦”一声,餐馆临街的窗子应声而碎,晶莹的碎片溅落在还没来得及收拾的、残留着油渍的盘子上。黄金的黄昏被硝烟涂抹成肮脏的灰黑。食客们的谈笑僵在脸上,随即化为惊恐的呼喊,人们像受惊的潮水,涌向门口,挤向自以为安全的后厨。徐福愣在灶台前,手里还捏着那把陪伴他多年的炒勺,勺沿一滴滚热的油,正颤巍巍地,滴落下去,在冰冷的灶台上,凝成一粒丑陋的、凝固的泪。
平静的日子,被炸得粉碎。
真正的转变,始于老王的死。老王是餐馆的采买,一个总是乐呵呵的胖子。那天他出去后,就再也没能回来。消息传回时,徐福正在地窖里清点所剩无几的米面。马俊生下来,脸上没什么表情,只是声音有些发哑,说:“老王没了。流弹。就在市场门口。” 地窖里昏暗,只有一盏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,照着空气中悬浮的、沉默的尘埃。徐福没说话,他走到墙角,那里堆着老王昨天才搬回来的土豆,有几个已经发了芽,嫩绿的、倔强的芽尖,刺破棕色的表皮,向着并不存在的光明生长。徐福看着那些芽,看了很久。然后,他猛地抡起手里的炒勺,狠狠砸向那袋土豆!沉闷的撞击声在地窖里回荡,土豆滚了一地,那些稚嫩的绿芽,大多被碾碎了,流出汁液。
自保的壳,被硬生生撬开了一道缝,透进来的是血色的光。
餐馆早已不再营业。它成了附近一些来不及撤离的华人、以及几个与家人失散的本地孩子临时的避难所。储藏的食物在快速消耗,炮火却似乎永无止息。徐福不再仅仅是一个想着还债的厨子了。他开始像个吝啬的守财奴,计算着每一粒米;又像个孤注一掷的赌徒,在炮火的间歇,冒险出去寻找一切可以果腹的东西。他和马俊生之间,那种基于利益的、精明的合伙关系,也在生死边缘的相互依靠中,磨出了一点粗糙而坚实的温情。
最危险的一次,他们为了几箱过期罐头,险些被卷入交火区。流弹像毒蜂一样在头顶嗡嗡飞过,打在残破的墙壁上,溅起一串串火星。他们连滚爬爬地逃回餐馆地下室,马俊生喘着粗气,抹了一把脸上的灰土和汗水,突然看着徐福笑了:“老徐,你说咱们这算怎么回事?为了点罐头,命都快搭上了。” 徐福靠坐在冰冷的墙上,也笑了,那笑容疲惫,却有种前所未有的释然:“人活着,不就得吃饭么。” 他顿了顿,望向黑暗中那几个蜷缩着、眼带恐惧的孩子的轮廓,声音低沉下去,“得让他们……吃上饭。”
“龙餐馆”的招牌,在一次次爆炸的冲击波中早已歪斜,蒙上了厚厚的尘土。但它没有掉下来。厨房,成了这片战火废墟中,最后一座冒着炊烟的孤岛。当徐福再次点燃那个半旧的煤气灶,蓝色的火苗“噗”地一声窜起,舔上漆黑的锅底时,围在旁边的孩子们,眼睛里会瞬间亮起一点微弱的光。锅里煮着的,也许只是最简单的面糊,或者几块干瘪的饼,混合着捡来的、叫不出名字的野菜。但那就是生命的气息。
徐福站在灶前,动作不再有往日的利落,却多了几分沉稳。窗外的炮火声依旧,时而遥远,时而逼近。但他似乎听不见了。他的耳边,只剩下锅里汤汁细微的“咕嘟”声,那是战争也无法湮灭的、属于生活的、最卑微也最庄严的序曲。他只是一个厨子,他只会让人吃饭。在这片被死神觊觎的土地上,这似乎成了他唯一能做的,也是最伟大的反抗。
他握紧了手中的炒勺,金属的柄,已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