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入型入格》「BD1280P/3.3G-MP4」抢先版百度网盘国语中字资源在线观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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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# 画局
南方的天,潮得能拧出水来。陈默站在银行家那间西式书房的丝绒地毯上,脚下是虚浮的。空气里雪茄的余味,古籍的霉味,与窗外飘来的、若有若无的木樨香搅在一起,酿成一种属于体面人的、不容置喙的气味。他听着银行家圆滑的诉苦,眼睛却望着壁上那幅仿倪云林的空山图,心里想的,是父亲教他认第一件兵器时,手心的温度。
那幅被名士“借”走的名画,成了一个饵。银行家要体面,体面是这时代最不值钱又最昂贵的遮羞布。他找上陈默,是因他那早已隐姓埋名的姓氏背后,曾是一个江湖的传奇。取画是虚,借他这把尘封的“钥匙”,去撬开另一把更顽固的锁,或许才是实。陈默应了。他需要这笔钱,更需要一个理由,重新踏入那片他发誓远离的、湿漉漉的江湖。
南方的巷,是另一重天地。高耸的镬耳山墙夹出一线灰蒙蒙的天,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油亮,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脊背上。循着线索,他找到那间藏于深巷末处的武馆。推开虚掩的木门,庭院的青苔气息扑面而来。院中,一个青年正使一杆红缨枪,枪缨旋开,如一朵饱饮了血的花,在潮润的空气里泼剌剌地响。那身影,那起手转合间熟悉的韵律,让陈默的呼吸滞了一瞬。
青年收势,转身。汗水沿着他清晰的颌线滑落。四目相对,空气骤然抽紧。十数年光阴,足以让一个总角孩童长成挺拔的青年,却磨不掉骨血里的印记。那是他的弟弟,陈言。离家时,弟弟还在懵懂地问,哥哥何时归。
没有预想中的抱头痛哭,甚至连一声呼唤都哽在喉间。沉默,像庭院里那口覆满绿萍的古井,深不见底。他们成了这迷局里,第一对意外相逢的棋子。
名士的宅邸依水而建,回廊九曲。谈判在看似风雅的品茗中进行。茶香氤氲里,是言语的机锋与内息的试探。名士身后立着几人,眼神锐利如他们腰间隐约露出的鸳鸯钺的寒光。画,终于被两名侍从抬出。展开的刹那,陈默心下一沉。那画轴木头的成色,织锦的磨损,都透着不对劲。
“且慢。”一直沉默的陈言忽然开口,声音清朗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这画,怕不是我们要取的那幅‘雪夜访戴’。”
话音未落,名士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。厅堂两侧的门扉轰然洞开,更多的身影涌入,兵器的冷光割裂了满室茶香。圈套,原来在这里。他们要的,从来不是保住画,而是借这“夺画”之名,将银行家请来的“高手”,连同可能知晓内情的陈言,一并除去。
退路已绝。兄弟二人背靠着背,立于厅堂中央。陈默从腰间解下那对形如新月的鸳鸯钺,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纷乱的心神一定。陈言的红缨枪也已平举,枪尖微颤,嗡鸣不止。
“哥,”陈言的声音低低传来,带着一丝久违的依赖与决绝,“左边归你,右边归我。”
杀机,如潮水般涌上。
那一战,是困兽之斗。鸳鸯钺短险刁钻,在方寸之间划出致命的弧光;红缨枪如龙出海,在开阔处荡开一片喘息之地。兵刃交击声、呼喝声、躯体倒地声,混杂着瓷器碎裂的脆响,将这雅致的厅堂搅成了修罗场。陈默的钺法得自父亲真传,狠厉精准,专破内家气功;陈言的枪术则显然另有奇遇,灵动迅猛,带着南派少见的磅礴大气。他们招式迥异,却在此刻产生了奇异的共鸣,仿佛分离多年的两条溪流,终究要汇入同一条大江。
他们杀出了重围,带着一身狼狈与几处见血的伤,遁入更深的巷陌。那幅假画,在混乱中也不知所踪。
夜宿在一处荒废的河埠仓房。窗外是墨一般的夜色,与泊泊的水声。陈默撕下衣襟,替弟弟包扎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。火光跳跃,映着陈言年轻而坚毅的侧脸。
“爹走的时候,让我找你。”陈言忽然说,声音有些沙哑,“他说,我们陈家的‘型’与‘格’,不能断。”
陈默的手一顿。型,是招式,是门规,是行走坐卧的规矩。格,是心性,是气度,是立身处世的框架。父亲一生,都在追求武学的“入型入格”,最终却潦倒隐退。这四字,曾是压在他心头的巨石。
“入了型,困住了自己;破了格,又失了根本。”陈默看着跳跃的火苗,缓缓道,“这局,我们按他们的‘型’去走,注定是死路。”
陈言抬起眼,眸子里映着火光,亮得惊人:“那就不按他们的路子来。”
一语点醒。为何执着于那幅真画?银行家要的是体面,名士赖画彰显的也是体面。这局,绕不开“体面”二字。既然他们用“假画”设局,何不将这“假”字,做成一柄更锋利的刀?
数日后,名士府上张灯结彩,宾客云集。他正得意洋洋地向众人展示另一件珍藏,以证自己风雅不改。忽有侍从慌张来报,说门外来了许多报童,沿街叫卖号外,标题骇人——“某公珍藏名画‘雪夜访戴’惊现城南黑市,真伪莫辨,引多方争夺!”
满座哗然。名士脸色骤变。那幅真画,他藏得隐秘,怎会……
几乎同时,银行家也接到了消息,他捻着胡须,眼中精光一闪,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。他无需再派人硬取,这真画现身的消息本身,就已将名士置于烈火之上。若画为真,他先前赖账便是无耻;若画为假,他收藏赝品便是无眼。无论真假,体面都已荡然无存。
这自然是陈氏兄弟的手笔。陈言凭着这些年混迹市井的机敏,寻到了真画的藏处,并巧妙地将消息散了出去;陈默则以其对江湖规矩的了解,暗中推动,让这消息如野火般燎原。他们不再是被动的棋子,而是成了在棋盘外,轻轻拨动棋子的那只手。
风波过后,真画被“热心人士”悄然送回银行家手中。酬金也一分不少地汇入了指定账户。
码头上,晨雾未散。分别的时刻终究到来。
“接下来去哪?”陈默问。
“不知道,或许往北走走。”陈言看着江面,“哥,你还觉得,‘型’和‘格’是困住人的东西么?”
陈默沉默片刻,摇了摇头。父亲追求的,或许并非被型格所困,而是在型格之中,找到属于自己的、自由舞动的姿态。如同那对鸳鸯钺,形制古拙,却在善用者手中,生出无穷变化。
“保重。”他最终只吐出两个字。
陈言笑了笑,转身走入雾气弥漫的人流,背影挺拔,如一棵向上的青松。
陈默没有立刻离开。他站在那儿,望着弟弟消失的方向,也望着江上那被初阳染成金红的、层层涌动的波涛。巨浪无形,却无处不在,是命运,也是人织就的网。但他们这次,终究是联手,在这密不透风的网里,搅动了一场属于自己的风云。
江风猎猎,吹动他的衣襟。前路依旧迷茫,但那份沉甸甸的孤独,似乎被分走了一些。他转过身,向着与弟弟相反的,城市的深处走去。
雾,更浓了。